第8章 番外赵凝芝

这位大人的一番任性的举动，倒是使得凌家从改朝换代的洪流中巧妙的脱身出来。

    不过，这件事儿至如今已有三代，凌家也渐渐从高臣之家低落到了书香之家，虽说本家到底也有两分底子，但赵凝芝所嫁的，却也不过只是凌家三房的次子罢了。故而，严格来说，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恰好这几年朝堂新建，需要大量人手，因而各色科举、选拔不断，凌家今年里头倒有好几个被选上去做官了，而这其中，便有赵凝芝的丈夫。

    由此，凌家的日子倒是愈发好过，凌家的家世……也愈发升高了些。

    这一条倒是让赵凝芝颇有些哭笑不得。有句话怎么说……“阴差阳错”还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亦或是“错有错着”？

    原本大师给她批命说她不宜高嫁，不想家中给她选的门当户对的人家反而成了“高”，而昔日略高些的门第，却大多都是被贬斥，从而给低到尘埃里去了的结果。

    想到这里，赵凝芝便微微叹气，只说命运无常啊……

    “少夫人，可是醒了？”听见帐子里头有动静，紫玉便立时上前招呼道:“过一会儿便是昼食了，少夫人这会儿可要起来？”

    “嗯，起来。”赵凝芝侧躺在床上不动，任由得了准许的紫玉将床帘拉起来。

    紫玉是个稳妥的，和……昔日的水粉真有几分相似。

    水粉……

    每次想到这个名字，赵凝芝心里就不由得一阵憋屈。这个人，可以说是代表了她整个天真无邪年代的屈辱。若非她自己偷听到了一部分真相，又被母亲给她分析了另一部分真相，只怕那时候的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身边会有这样心思深沉的人的。

    从那时候开始，赵凝芝就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傻，竟是险些就被自己身边的丫鬟给耍了。

    胭脂会因为不想做妾而直接对她表明要外嫁做嬷嬷的心意，可水粉却不会，甚至当胭脂跪下请求时水粉还仗着她不懂这些而干脆装傻的敷衍过去。

    胭脂会因为她喜欢做点心，从而陪着她一起学，还会每每给她打下手。水粉却是典型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有多漫不经心就有多漫不经心。当时她不懂，可如今再回头看，才知水粉一开始就是冲着姨娘的位置去的。

    不然呢？若水粉真要外嫁做嬷嬷，那将来好歹也是一个小家主妇，哪能不学着做饭？只有姨娘才不需要做这些，总归妾氏的院子里没有小厨房，而大厨房……妾氏也没资格进去。

    更何况，胭脂会因为不想让她受到影响从而忍耐水粉的许多刁难，可水粉却不止一次两次故意在她面前为难胭脂。这些，便是当时尚且懵懂的她也是察觉了一些的，只难为每回胭脂还要找理由为水粉遮掩过去，生怕影响到她。

    想通了这些，赵凝芝就更加厌恶水粉。

    做下人的都有私心，这一点寻常主子都可以忍，但若是一个下人已经有私心到自私的地步、已经几乎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了，那就纯粹是脑子有问题了。赵凝芝觉得自己这里庙小，实在容不得水粉这一尊大佛。

    故而，当胭脂和水粉都各自配了人家之后，赵凝芝便只在婆母凌夫人面前报备了胭脂夫家的事儿。而后来，她自然也只在娘亲那里要来了胭脂夫家一家子。

    之后，赵凝芝便没有过多的关注水粉的事儿了，只听说水粉的丈夫也是个硬气的角色，平日里脾气大得很，想必水粉跟着他，还有得磨呢。

    只赵凝芝不知道的是，赵夫人面上不说，心底里却是深恨水粉算计她女儿的。故而，虽然从表面上看，她给水粉选的夫家比胭脂的夫家还要好上一些，但那也就是面上罢了。一个女人过得到底好不好，可不是取决于夫家财产的多少的。

    赵夫人为水粉选的，是一个家有祖产又刚好正求了赵夫人要脱离奴籍的人家。赵夫人将水粉许过去，美其名曰是为了让水粉日后的孩子也是平民而非奴籍。可谁又知道，这一家只有这么一个独子，一旦水粉的肚子不争气，未来可就难过了。更别说，一个脾气大的丈夫和一个刻薄吝啬的婆婆，能让水粉在这短短一年半里憔悴多少。

    胭脂则不同，赵夫人为她选的人家，是一户赵家的家生奴才，虽家中不算富贵，但也并不寒酸，再加上这一家人平日里也是宽和又忠心的，而胭脂的丈夫又上进，且这一家本就是赵夫人选给赵凝芝陪嫁的缘故。可以说，赵夫人在胭脂的婚事上花的心思，真的算是不少了。

    就这么，曾经同时服侍了赵凝芝的两个人，之后的人生，真是说一句天差地别也不为过。

    “少夫人，少爷回来了，唤您过去用饭呢。”耳边传来红玉的声音，将赵凝芝从沉思中唤醒。

    “……我知道了，替我梳妆。”说着，赵凝芝便随着红玉的力道从床上下来，刹时将脑中种种纷乱的思绪尽数抛开。

    那些事情都已过去，再想着也没什么意思，她还是早些盼着胭脂生完了孩子回来才是正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