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玉佩

听话，祖父替你备上百八十台金嫁妆，金盆金碗金马桶，孙女婿不听话咱大姐儿就拿金马桶砸他！好不好，大姐儿？”说着把孙女儿膝头颠了颠。

    大姐儿尚小，不知嫁妆为何物，只顺着祖父之言连连点头。

    司徒塬哑口无言！偏贾赦方才是脱口而出，虽有几分粗俗，全无半点推托之意，分明皆真心话。虽然惋惜，不由得心下慨然，叹道：“贾大人果真疼爱孙女。”遂拿话叉开。

    直至司徒塬终告辞，贾赦毫无交还玉佩之意。送他走时候还拉着大姐儿小手挥了挥，口里说，“谢谢五爷送我小玉佩儿~~~大姐儿喜欢紧~~~”

    出了荣国府门，赵得福怨道：“这个贾赦太过无礼！不识抬举！”

    司徒塬笑道：“这个贾赦不简单，往日竟小瞧了他。今儿这一趟没白来，该知道都知道了。”

    赵得福一愣：“爷，他可明明白白收了你东西，竟瞧不上咱们家！也不掂掂他孙女是个什么身份！”

    司徒塬摇头道：“我那玉佩颇为贵重，换了旁人决计不敢收。偏他敢。他可不论贵不贵重，也不管日常给小女孩见面礼是个什么价，既我说是见面礼，他就当作见面礼。他心里大约还想，横竖我也不好意思要回去。足见他不怕日后生出什么闲话来。”因又笑了，“认识了这么一个妙人，倒也不亏。”

    “爷您还笑，那可是不是寻常东西。”赵得福心疼得龇牙咧嘴。

    司徒塬大笑：“不就一块玉佩么，况他也说了，他儿子投入户部乃是与林海做交易。林海可是太上皇人。”

    赵得福嘀咕：“那么一个莽汉，哪里值得爷这般给他脸！”

    “那么一个莽汉，偏没人占过他便宜，孤王亦不曾占到。如今户部充盈，少说有他一半功劳。连甄家弹劾他折子都被那位亲手压下。”司徒塬摇头道，“那折子不痛不痒，本损不了其根本。我想着，那位何时做过亏本买卖。这个贾赦定有过人之处，值得他这般看重。故此今日特来试探，当真是个人物。他想说给我全说了，不想说半句没有，许多话听着糙，却比世人都强了十分去。”半晌又说，“他疼孙女儿倒是实实。”略有苦涩。

    司徒塬前脚刚走，贾赦后脚命人赶去大江胡同下帖子，约姜武下午打台球。

    因姜武夜夜去他那私宅打台球，全用不着下帖子，干脆跟贾赦那花园子正对之处开了扇小门，用罢晚饭溜达着从两扇门穿过去，也不惊动两家门房，仿佛贾赦那花园子是他们家一般。

    姜武太太何等聪明，当即着人将帖子送去姜武兵营。姜武一看便知贾纨绔要寻自家兄长，果然使人唤了姜文一起过来。

    两位姜大人穿过花园来到台球室时，贾赦正抱着个粉妆玉琢小女孩儿那里教她打球，小女孩不肯好生用球杆，偏爱拿小爪子抓了球朝网里丢。贾赦连声喊“不对宝贝儿，不是这样。”小女孩哪里肯搭理他，干脆甩了他胳膊踩球桌上，捡起小球来依序一只只朝球网里分。

    听见他俩进来了，贾赦回身笑道：“今儿早上，有位叫原五大爷来访我，还送了我家大姐儿一块挺好看玉佩。”

    说着把大姐儿抱过去给他们瞧。大姐儿正顽球呢，哇哇大叫。

    姜文看了就是一惊：“这是靖和十年贡品，连圣人也只得了两块。你怎么敢要！”

    “做什么不敢要？人家都说了，给我们家大姐儿做见面礼。”贾赦龇牙道。

    姜文直摇头：“你真憨假憨？我瞧着那位八成想拿来给你家孙女当订亲信物。”

    “可不么？他说有个孙子五岁，当堂就想订下我们家大姐儿。”贾赦将宝贝孙女放回球桌上让她自己顽儿，一面说，“我才不肯呢。”遂一五一十从头说了一遍。末了阴恻恻笑了两声，道，“听说这位爷将吏部抓得牢牢，隽之，你要不要给圣人出个馊主意，让他们吏部来个政绩会签！”

    姜文笑问：“何为政绩会签？”

    “例如，吏部要升迁某官员，列出其政绩若干。这些政绩也不能他们吏部一家说了算啊！哦，你说清正廉明就清正廉明么？万一是你一手遮天呢？上缴财税多少，得户部签章确有其数；有无作奸犯科，由刑部查阅档案；日常是否合礼，请礼部使人核查……总之各部都签章了，行文才能交予圣人案头。”这是后世大公司常见升职会签制，确实会造成流程冗长、官僚主义盛行，但用来给人找麻烦还是很不错。

    姜文听了眉头直跳：这也太损了！

    倒是姜武抚掌大笑：“人家送你孙女这么贵重见面礼，你还坑人家！”

    “切！”贾赦嗤笑道，“他又不是真喜欢我宝贝儿。谁知道他那孙子是圆是扁、长没长麻子、有没有龙阳之好！才见第一面就打我孙女儿主意，爷要是不报复他爷就不叫贾恩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