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p;温璇刚想再说些什么，剧组的工作人员忽然进了休息室，她便立刻恢复成了冷淡平静的样子，和秦呈道别，转身离开。

    等到温璇完全离开休息室后，秦呈才转过身，去看容栩。这不看也就算了，一看却突然与少年的视线对上！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合作，容栩和自己这位房东的关系有所改进。两人经常会来休息室对戏，有时还会加上女主角俞思语，还有偷偷摸摸跟进来的女三号洛晓青。

    但大多数情况下，只有他们两个人。

    容栩从未见过像秦呈这么复杂的人，如果是说他冷漠，可他却好心地帮自己对戏，还将房子租给自己；可如果说他热情，两人却很难像普通朋友一样交往谈天，一种冷淡疏离的气场始终萦绕在对方的身上，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

    冷峻清朗的男人微垂着眸子，少年便抬眸，与他对视。

    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呈的耳尖略有一丝发红。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淡定地问道：“怎么了？”

    容栩没有发现对方渐渐被染红的耳尖，和对方认识这么久，他已经渐渐把对方当作是自己的朋友了。有些话以前或许不好说，但现在，他却能直截了当地说出口，于是他无奈地笑道：“……刚才，怎么突然那样？”突然挡在他的面前？

    秦呈眸光微闪，语气镇定地说道：“温璇喜欢姐弟恋。”

    容栩：“……”

    刚刚离开《黑色云层》剧组的温璇：“啊切！”

    秦呈目光幽沉，声音坚定，语气平稳地说道：“她喜欢你这种年龄的小鲜肉，以前她谈过两个圈内小生。”顿了顿，秦呈问道：“还是说，你喜欢她？”

    容栩：“……没。”但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秦呈了然地颔首，薄唇不动声色地勾起：“那正好。”

    容栩：“……”

    没过几年，当温璇和容栩早已合作过几部作品，也成了莫逆之交后，她无意间得知了某人今天的这段评价。这位被粉丝们看作是御姐女王的三奖影后气得鼻子一歪，差点没冲过去找某人决斗。

    她是谈过两个小鲜肉不错，但她还谈过四五个年龄比自己大的好吗！

    你敢把话说全吗？敢吗！！！

    随着客串大咖们一个个地将自己的戏份拍摄完毕，《黑色云层》的拍摄也渐渐接近了尾声。

    这部电影并没有讲述一个多么复杂的故事，无非就是一个相貌平平的普通人被人挖掘，进入娱乐圈，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天赋，经历过低谷与艰辛，最终成为歌坛天王的故事。

    电影最后的剧情会讲述到凌霄生前的最后一张单曲，这首单曲是凌霄病情恶化前写下的最后一首歌，可却始终没能发行。他在生前费尽心血，写下了这首歌，交由自己的经纪人保管，而在《黑色云层》开机后，那位经纪人就将曲子交给了剧组。

    电影里会将这首歌演绎出来。

    原本梁导想请楚奇来演唱，但随着拍摄的进行，某一天他忽然找来了容栩，郑重地问道：“有信心唱好《失翼》吗？”

    少年稍稍愣住：“《失翼》？”

    梁导笑着颔首：“嗯，如果由你来演唱，会更符合电影的要求。怎么样，容栩，有信心吗？”

    仅仅是一瞬间的惊讶，容栩慢慢地翘起唇角，露出一抹镇定平和的笑容：“我会尽力的，梁导。”

    梁导朗声笑道：“尽力可不行，我要的是完美。”

    少年思索了片刻，清挺的眉峰微微蹙起，他无奈地叹气道：“要不我再帮您请楚奇回来？”

    梁导一巴掌拍在了少年的背上，似乎开玩笑似的，让容栩毫无防备地往前踉跄了一步。没等容栩回过神来，却听梁导认真凝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唱好这首歌，对你未来的事业……助力很大。”

    短暂的沉默过后，容栩轻轻地笑了一声：“好，谢谢梁导。”

    时至今日，《黑色云层》剧组的拍摄完成了大半，可是剧组的消息却没有公开一点！

    开机一个多月，除了演员和剧组的工作人员，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部戏的具体人员名单。无数记者在s市影视城守了五十多天，别说守到演员的信息了，连前来客串的大咖们都来去匆匆，从不露面。

    如果说记者们急得是头上冒火，那网络上的粉丝们则更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凌霄去世三年，但他的歌却穿越时空限制，永远地陪在歌迷身边。喜欢他的人，会一直地喜欢下去，每当听到他的歌，都会更加思念他；而没听过他的歌的人，也总是会被他的音乐吸引，然后成为他的粉丝。

    要知道，凌霄的微博上，可有两亿多粉丝！

    一开始《黑色云层》剧组没有公开信息，他们还能沉得住气。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眼看着电影再过几个月都要上映了，他们连谁来扮演自家歌神都不知道，一个个地都急坏了。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去剧组的官博下提问，甚至是屠版，剧组都没有一点反应。于是，这一天，粉丝们终于无可奈何地猜测起来。

    【我觉得是不是刘真啊？刘真唱歌好听，去年也试水过一部电视剧，效果挺好的！】

    【不可能，刘真最近不是在开巡回演唱会吗，肯定没时间啊，不是他。】

    【我觉得肯定是焦景山！焦景山最近不是没在拍戏吗，他外形和霄霄很像，年龄也正好合适，演技又好。他还给自己拍的电视剧唱过主题曲！一定是他！】

    网友们的猜测从偶像歌星，到当红小生。还真让他们猜到了焦景山和凌臻，但他们却始终拿不出一个定论。也不是没人猜过容栩，但猜测他的人只是把他放在“年龄合适的一众小生”这个名单当中，列了数十个名字。

    而这些，正在紧张拍戏的演员们自然不知情。当天晚上，女三号洛晓青结束了自己的剧情，正式杀青。

    到目前为止，除了还没有加入剧组的几位客串大咖外，只剩下容栩、俞思语和秦呈没有杀青。而明天，就是秦呈杀青的日子，说是杀青，可除了之前的几段室外戏要补拍外，他唯一的戏份就是躺在太平间，扮演完顾铭修留给世人的最后一眼。

    八年前，这位才华横溢的鬼才作词家意外去世，年仅四十四岁。

    十七岁时，凭借一首《香思里》，顾铭修横空出世，成为歌坛里最红的几位词作人之一。他写的歌词从来简洁犀利，用最简单的词汇勾勒出最繁复的画面，色彩诡谲鲜艳，为歌迷描绘出一副梦幻奇妙的世界。

    但这并不是说，顾铭修只会写这种剑走偏锋的词。

    他写的情歌，令人潸然泪下；他写的童年，让人回忆往昔。他创造了几种词作流派，在二十七岁的时候就达到了人生的巅峰，谱写了超过一千首歌曲的歌词。后来倒是沉寂的几年，等他再出现在世人面前时，便是和凌霄这个名字永远绑在了一起。

    凌霄作曲，顾铭修写词。

    他们合作得天|衣无缝，让两个人都突破极限，达到了各自事业的新高峰。

    顾铭修的死实在太突然，自那以后，凌霄还是一如既往的红，却很少再发行新歌。再等几年，凌霄患上绝症，没撑多久就离开人世，仿佛追随着自己的好友而去。

    往事已经不可追查，容栩明天的戏份主要就是“去太平间里看到自己好友的尸体”，以及“突然患病”。而秦呈则更加简单，明天过后，他便正式杀青，可以离开剧组。

    然而当天晚上，容栩刚刚拍完最后一段戏，一抬头，便见到了何馨柔。

    这段时间，何馨柔时不时地会来剧组。剧组有任何问题，她都会帮着解决，如果容栩或者俞思语有什么疑问，她也会给出答案——因为她是还活着的、最了解凌霄的人。

    今天这最后一场戏，拍摄的是凌霄和顾铭修的一次争执。

    曲子是凌霄写的，可凌霄有时也会参与到歌词的写作。两人就一句歌词吵了起来，但凌霄永远不会发怒，他只是急得咬紧嘴唇，明明该训斥对方，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等到两人冷战了五分钟后，顾铭修轻轻一笑，问道：“你多大了？”

    在数个照明灯的打光下，凌霄脸色一沉，明明还在生气，可他的好脾气却让他实在没办法无视别人的问题。于是他挣扎了一会儿，轻轻地回了一句“嗯”。

    低沉的笑声在录音室里回荡，顾铭修将手中的歌词本往前面一扔，砸在了凌霄面前的地上。在秦呈的演绎下，这个落拓不羁的词作家单手撑着脸颊，声音懒洋洋地说道：“小朋友，问你多大了。”

    凌霄实在没办法在这里待下去，只好语气不果断地留下一句“我先走了”，就转身离开。

    在他的身后，顾铭修目光含笑地看着他的背影，偏长的头发落在眼眸上，令这双本就漆黑的凤眸更加幽邃。

    明明这个时候，顾铭修已经四十四岁，凌霄也已经三十六岁。但即使化妆师给秦呈的眼角故意画上了几道细纹，岁月在这张脸上留下的痕迹也少得可怜。

    从第一次出场到如今，秦呈演绎的顾铭修永远好像一个放浪恣意的痞子，看上去不修边幅，却连一个眼神都性感迷人，帅的掉渣。

    这一段戏在拍摄时，ng了两次。

    不是因为容栩演得不好，也不是因为秦呈出了问题，而是梁导想要找到一个更合适的角度，和一个更好的光线。

    因为，这是顾铭修这个角色给观众的最后一面，下一次他出现，便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容栩在看到这一段剧本的时候，也觉得这一段实在太过戏剧化了。但当他提及时，罗振涛却惊讶地告诉他：“顾铭修确实是这么去世的啊。听说就是有一天他和凌霄讨论歌词讨论晚了，凌霄先回去了。第二天早上顾铭修拿着重新考虑好的歌词去凌霄家，半路中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不知怎的，容栩突然感到心中一顿。良久，他笑着道：“原来是这样……那生活真是比电影还要反复无常。”

    这一段拍完后，秦呈先去卸妆，容栩则被梁导叫去叮嘱了明天的行程。等他回到自己的椅子边时，却见何馨柔竟然一直站在那里。

    见容栩看向她，何馨柔微微怔住，然后缓慢地摘下墨镜，露出一抹充盈血丝的眼睛。

    曾经有无数观众称赞过何馨柔这双眼睛，说这双眼睛脉脉含情，即使是普普通通地看着你，你也觉得充斥水光，能打动最冷酷的人心。但现在，这双眼睛绝对不能说是含着水光，而应该是含着泪光。

    容栩稍稍惊讶，他看着何馨柔，没等他开口，何馨柔便笑着颔首：“你演得很好。”

    容栩微笑着颔首：“谢谢，何姐。”

    这段对话过后，两人间是久久的沉默。何馨柔仍旧没有离开，似乎有话要说，容栩便耐心地等候在那里，微笑着勾唇。

    谁也不知道多久，何馨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传记类的电影，从来不可能严格地按照事实拍摄，会加入一些艺术成分。身为男主角，容栩，你觉得这个剧本……写得怎么样？”

    与此同时，b市某家高级俱乐部内。

    一个英俊帅气的年轻人正在包厢里和自己的朋友玩牌，突然便听大门口传来一道故作夸张的笑声：“哟，这不是韩阳皓吗。我们得有一年不见了吧？最近怎么样……哦对，《埋伏》的收视率那么好，现在话题度都很高，真是红了啊。”

    听到《埋伏》两个字，韩阳皓心中一刺，他转头看去。

    果不其然，竟然是这个老对手！

    韩阳皓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道：“你可是《夏天的真实》的男主角，那部ip多热啊，我怎么敢和你比。怎么样，凌臻，最近是不是通告收到手软？真是羡慕你啊。”

    凌臻脸色一僵，俊朗的脸庞上很快闪起一抹难看的神色。

    下一刻，韩阳皓的圈外好友调侃道：“《夏天》的收视率最后破0.3了没？”

    因为不是娱乐圈里的人，另一个好友也肆无忌惮地笑道：“我记得是0.21吧？不错了，最低收视率好像连0.2都没有呢。”

    “哈哈哈哈。”

    韩阳皓还是稍微能压得住气的，他的圈外朋友们早已出口讽刺，可他却一直笑眯眯地低头发牌，没有说话，心中早就把凌臻骂了一百遍。

    韩阳皓和凌臻两个人的定位很像，出道时间又相仿，过去一两年韩阳皓始终不如凌臻，渐渐过气。可现在凭借一部《埋伏》，韩阳皓已经快要回到一线地位，而凌臻却因为《夏天的真实》，口碑大跌，被很多原著粉丝骂得一文不值。

    听着那些人的冷嘲热讽，又看到韩阳皓故意憋笑的模样，凌臻在怒极攻心的紧要关头，压制住了自己破口而出的大骂。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随口说道：“是啊，我哪里能和韩哥比。我就随便演演戏好了，人家韩哥可不得了，他演的片子，里面男二号的新戏都有一大堆超级大碗给他作配。影帝影后去给人家作配，人家却去给韩哥作配，这可不得了。”

    韩阳皓发牌的动作突然一停，整个人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