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二代米虫

之后随即起身坐正，懒洋洋的交换抻直了两条大长腿之后，才又一厘不差的复刻了刚才的姿势又躺回了椅背上冷漠补充：“行，现在是四点二十七，你还有一小时三十三分钟的测试时间。”

    连底气在哪儿都不知道的莫燏，却还是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大弧度装腔微笑，就连眼角的余光都在闪闪发光。

    脸上笑嘻嘻，心里拿刀劈的莫燏此时已经收回了刚刚才给许凌峰贴上的“虚张声势”的标签。

    莫燏认栽了，她真的是见识短浅的人。眼前这人完全跟“虚张声势的好人”这七个字不搭边，她为自己的年轻鲁莽而真诚的向一个半小时前的小燏道歉忏悔。

    莫燏一边在心里拿大刀狠狠的劈眼前这位许凌峰，一边又在想念她曾经得到过的那些细致体贴的，总是会让她悸动不已的，来自住在她心里的那位许凌峰的温柔。

    在这样两厢特别强烈的鞭尸一般的极差对比下，莫燏的灵感却从天而降了。

    龙吟虎啸踏苍生？

    莫燏眼角的余光又瞟向了许凌峰，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么大一个集团的总经理兼技术总监会闲到把整个下午的时间都浪费在盯她这个只是做测试的打工候选人身上？这难道不荒唐吗？而且他看起来还这么的年轻，这么的无忧无虑，这么的潇洒快乐……

    既然如此，那他有99.9%的可能就是一个挂名混饭吃的米虫二代。

    莫燏默默的在心里对许凌峰翻白眼：你拽什么拽？看你那副用鼻孔看人的丑陋样子，可笑至极！

    苍天啊！看看眼前这个人吧！这一念之间的投胎选择，所体现出的云泥之别这不就在眼前人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了吗？

    随即，莫燏便在生宣上的浓墨处画大笔勾勒出了第一条显眼发亮的线。

    这是一条随手勾出的分界线，分布不均匀，线条也不平直，但莫燏却觉得这样便是最好，因为只有这样才最能体现出“唬人的龙吟虎啸”究竟是怎么“踏苍生”的。

    第一笔落下之后，莫燏的想法便如泉涌，她动作娴熟的换笔提笔，舒展连贯的动作姿势加上她身后的存在感巨强的蝴蝶结，她倒也真如轻巧美丽的蝴蝶一般，在昂扬炙热的阳光下，不需花园树荫的遮蔽，也仍能兀自美丽的翩然振翅，缓缓高飞。

    五点五十五分的时候，莫燏停笔。

    忙着画画的时候，注意力就完全落在了眼前的一亩三分地里，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米虫二代是什么时候起身来到她身边的。

    许凌峰见莫燏停了笔，便开口点评：“画的还行。”

    莫燏侧头抬眼盯着他问：“你能看出我画的是什么？”

    许凌峰点点头，莫燏随即起身，让他坐回了他的位置。

    “那你给我讲讲吧。”

    闻言，许凌峰靠着椅背，把手机捏在手里转了几圈之后，才抬眼挑眉打量了莫燏好半晌，架子端够了才十分欠揍的开了金口：“怎么着？今儿个是你出题还是我出题啊？”

    莫燏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吞咽了那一口堵住了她嗓子眼的口水之后，她才有理有据的说笑回应：“您，是您出题。我只是觉得如果您能看出我画的是什么的话，对我来说，才会比较有意义。”

    许凌峰这才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即低头第一次以第三人的极清视角认真仔细的看了眼前的这个只存在于虚拟中的第三世界。

    一条明亮显眼的线上方，偏左的位置上站了一只人与兽三位一体的龙虎人，龙虎人站在那条线的边缘，高傲扬起的头颅上，眼睛的勾线形状却是朝下的，在关键眼神的地方，莫燏留了恰到好处的白，只为了让那墨水能自由的浸染宣纸，所以关于这个眼神，或哭、或笑、或睥睨众生、或不屑至极……这空白里所有的情绪，都可以用每一位观者的想象力来尽情填补。

    整张画的上方，除了龙虎人本身，其余的地方都是一片空白，这空白也同样的既可以象征光明，也可以代表黑暗。

    显眼明亮的线下方，却只在画面的右下角留了一点点的白。在宣纸的浓墨处，有最酣畅淋漓的墨汁堆起来的黑暗，分界线下方从悬崖里探出头的人脸上挂满了不同形状的面具，悬崖里开出来的花也有枯萎和绽放两种形态……

    除了上半部分的空旷和下半部分的密集相呼应之外，龙虎人高傲走至悬崖边时，挤做面团一般的分不清其身份的人鬼花树从通体晦暗的深渊里成群挣扎向上时，被一点星光所照拂到的眼角也刚好上下阕呼应。

    这真的是一副墨趣横生的抽象画，既展现了画者的天赋与功力，还最大程度的以别具一格的讲故事的方式，充分的引起了画外人对探索水墨画多样可行性的兴趣。

    莫燏，好像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