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海怒山威

箭离弦。

    “师妹！”赵秋和丁凌印几乎同时喊道。

    叮——

    突然，一杆金头雁领枪破空而出，掷在齐维和项影之间，将羽箭一分为二。

    乌云散去，明月初现。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阵错愕，齐维更是感到不可思议。要知道，想将一支羽箭一分为二，掷出长枪之人一定有着非比寻常的臂力与准头。而骊均山门内能具备这一能力的人就只有一个人了吧？齐维微微抬眉：“哦？有客人？”

    赵秋看到那杆长枪自然是再熟悉不过，她看见了山坡下慢慢走来的身影，是那么的熟悉。那人身穿一身白袍，当年的玉面少侠如今更显得意气风发，整个人的步态与形态都散发着一种从容不迫的威压。花见子走到众人前面，朝赵秋点了点头。赵秋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此时看到花见子就好像梦一般。赵秋曾经幻想过和众师兄弟妹重逢过的场景，但没有一次是在如此危急和险峻的情形中。王泽终于清醒了一点，看到花见子到来，他不禁露出了一丝无地自容的感觉。原本和花见子打赌能抓住赵秋，没想到自己竟然连这一点小事都办不成。花见子看了看众位弟子被绑在地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忧愁的神色。

    齐维双眼一缩：“白玉长袍，金头雁领。足下就是骊均第七代掌门，花见子吧？”

    花见子正色道：“正是！足下乃是堂堂古庭宫宫主，偷袭我骊均弟子又是何意？骊均和古庭的恩怨是上一代的事情，齐宫主是明事理之人，应当知道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道理吧？”

    齐维：“俗话说得好，父债子偿。你师父当年暗算我父亲，这笔帐又由谁来偿还？没有了我父亲，古庭宫一度群龙无首，内斗不休。还不是靠着未及弱冠的我挺身而出才躲过一劫？那么我们的内乱当中死去的弟子又由谁来偿还？”

    花见子见齐维如此执着于复仇，便摇了摇头：“骊均和古庭本就是同气连枝，齐宫主又为何要如此执着于复仇呢？上一代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等又何必受这复仇的苦恼呢？想当年，令祖父齐洛擎与我的师祖梅洛冰与可是亲师兄妹。江湖上都受人称赞：暴雨雷震齐洛擎，千潮梨花梅洛冰。二人师出同门，修为近乎无人能敌，打遍天下难逢敌手，这是何等的潇洒？他们二人也立下誓约，骊均与古庭的每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都要接过二人的衣钵，统帅天下武林。齐宫主难道没有听令堂提起过吗？”

    这些故事在齐维小时候就听过不下百遍了，但每次听闻心中都会涌现一股暖流。从小，父亲齐归海就说过，要齐维成为像他祖父齐洛擎一样的剑士，心怀天下。是啊，曾几何时，齐维还曾经相信过自己有一日也会成为江湖人士中受人称颂的剑士。如今想来，齐维不禁露出了一丝冷笑：“花见掌门，你们远在川地，我等久居北海。骊均和古庭如今还是同气连枝吗？萧闵当年和我父亲八拜之交，早就说过永不背叛彼此。若有异心，天诛地灭！难道萧闵不该死吗？你们骊均的弟子不该死吗？”

    花见子脸上忽然变得阴冷无比，双眼犹如死寂的寒潭让齐维瞬间感受到了一阵令人窒息的傻气：“齐宫主，真的还想再闹下去吗？”

    齐维全身散发出一阵炙热的气息：“花见掌门言重了，我不是想闹下去。我是想继续把你们杀干净！”

    花见子点了点头，长枪朝天空举起，远处瞬间响起一片呼喊声，约莫有两百人的样子：“杀过去！就出师兄弟们！”

    齐维脸上没有闪过任何恐惧，身上的关节突然啪啪作响，他已经准备好了进行一场恶战！随着齐维长短“云煞双剑”一同出鞘，花见子也挥舞着白缨雁领长枪进攻。两人之间的对决，是年轻一代武林巅峰之间的皓月撞烈日。

    双剑一同使出“凶灵出世”，以最快的速度攻向花见子。齐维心中知道，此时敌众我寡，必须在最短暂的时间内给对方最猛烈的攻杀！花见子的白缨长枪突然幻化出一阵白影，如一朵盛开的梨花，朝着齐维攻去：“梨花怒放！”双剑和长枪碰撞在一起，不断发出叮叮铛铛的碰撞声。

    齐维只在小时候听父亲说过千潮梨花枪法的厉害。据说，千潮梨花枪法的秘诀全然在一个“快”字，而父亲就时常提起萧闵是如何将这套枪法使得出神入化。齐归海与萧闵平日里一同切磋，这套枪法快如疾风的特点每次都让齐归海过后心有余悸。而齐维在看到面前卷起的一片白影，心中也是一沉。这就是让父亲也感到十分棘手的千潮梨花枪吗？齐维虽然已经能够做到双剑双心，爆发出自身双倍的威力，但此时也渐渐觉得乏力。自己已经十分明显地落入了少攻多守的态势，而自己也开始了不断闪躲双剑格挡不住的扎枪。花见子大喝道：“怎么样齐宫主？千潮梨花枪不是浪得虚名的吧？你如今剑招已乱，不出十招必败！”

    齐维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父亲，这千潮梨花枪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齐归海：“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此话不假······”

    “那，我们古庭的剑法就敌不过他骊均枪法了吗？”

    齐归海忽然大笑了起来：“儿啊，你也太看不起父亲了吧？哈哈哈······千潮梨花枪也并非无解，只不过我们都被自己的恐惧所困罢了。面对如此快速的枪法，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想睁大眼睛看清楚对面的每一枪。这就是错啊······我们的眼睛根本无法看清这快速的枪法。如果想破开千潮梨花枪，必须得用心去看。”

    “用心去看？”

    齐归海：“没错。闭上你的眼睛，用心去看就够了。”

    “但是，我这样不就更看不到了吗？”

    齐归海笑了笑：“就是这样，你已经看清楚了······”

    这句话齐维反复琢磨多年了。当年父亲到底是什么意思？在朝川地出发前，他就担心会碰上花见子的千潮梨花枪。用心看·······

    对了！明白了！

    齐维在不断闪躲格挡的同时，开始微微闭上了双眼，开始感受地方长枪的动向。

    嗡——嗡嗡——

    长枪划过的轨迹都会留下一丝丝风声。齐维将心静下来，继续听着。

    嗡嗡——嗡——

    怎么自己每退一步，对面肯定都是以直直地扎枪追击？

    哦！有了！

    齐维再次后撤半步，随即感受到一朵寒芒朝着他的面门袭来。就是现在！

    齐维双剑齐出，左手短剑以阴柔之力，顺着长枪的力道将长枪的力卸开。右手长剑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花见子直接刺去！花见子还好反应稍快，长剑擦着左肩刺过。花见子满脸惊恐！他从没有见过任何一人能将他的枪法化解开来：“这······这怎么可能？”齐维见花见子尚未反应过来，一脚踢开花见子。两百骊均弟子眨眼间已经快跑到小山坡上了，此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齐维大喊道：“上马，快撤！”说罢，齐维转身打晕猝不及防的赵秋，将赵秋拉上了马。项影见状想将齐维抢回来，挥枪便刺。但齐维一剑爆发出莫大的寸劲，将项影长枪弹开。而项影身轻如燕，也后退了几步。等稳住重心时，齐维已经上马。

    “放了赵秋！”花见子没想到齐维竟然直接抢人！花见子怒了，有如一头愤怒的麋鹿，凶猛地向前攻去白缨长枪不断向前扎去。齐维虽然上了马，但花见子的长枪仍然发出了密集的攻击。齐维挥剑挡了几下后，不敢恋战，拍马便走。

    花见子看有一名古庭弟子刚好被几名骊均弟子缠住，用尽力气将长枪朝那名弟子掷去，长枪穿透其凶。花见子施展开轻功，两步翻身上马，朝着齐维追过去：“驾！”

    “师兄！穷寇莫追！”项影大声喊道，但花见子却听不见了。他杀入古庭山的马队中如入无人之境，瞬间将四五个古庭山的弟子刺于马下。眼看着就要杀到齐维身后，忽然，齐维回身射了一箭，将花见子的发簪射断，头发散落。花见子披头散发，有如天神下凡，继续夹紧了马肚子。

    第二箭，叮——

    花见子拿长枪劈开。“齐维！君子之争，何必牵连他人！放了我师妹！”

    第三箭，哧——

    羽箭直直地射入花见子坐骑的胸口，那马瞬间毙命，而花见子也坠落马背，摔得不轻。

    “花见掌门，想赵秋活命就别追过来。后会有期！”齐维的声音在隆隆蹄声中传了过来，接着是一阵笑声。花见子披头散发，将长枪垛在地上，慢慢调息。不一会儿，花见子脸上又恢复了那波澜不惊的神情，远远地望着扬长而去的十余骑古庭弟子，嘴上还若隐若现地浮现出一抹笑容。其余弟子终于跑到了花见子身后，项影一脸惊恐地问道：“师兄，赵师姐如今怎么办呢？”

    花见子缓缓道：“项师妹且放宽心，他们不会害赵秋性命的。”

    项影好似吃了颗定心丸，但还是满腹疑惑：“为何呢？”

    花见子：“你想，敌寡我众，他们必定是要将赵秋作为人质，待到他们全身而退之后再做打算。”

    项影：“再做打算？齐维那帮卑鄙小人不会把赵师姐给······”花见子微微一笑：“无妨，你赵师姐能和骊均山众多耳目周旋那么多年，怎么还无法应付一个齐维呢？”

    戚执也走了上来：“禀师兄，如今古庭宫众人朝城南而逃。戚执不才，愿戴罪立功，率领弟子们前往追击！”

    花见子点了点头。大家都知道，一场腥风血雨再次降临在了江湖之上。这次，再没有师长们的庇佑，只能靠他们了。如果要想赢，就必须血战，血战来自北海的敌人。月光下，众人的黑、白、青三色长袍都映出了别样的光彩，他们准备好了即将到来的一切，哪怕是以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