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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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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懊悔,若溪的冷漠比方才的抗拒还让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拿出锦帕,小心翼翼的想要擦拭若溪嘴角的血,若溪却偏开头躲闪开。

    “你还是签了吧。”她固执又冷静地说着。

    宜宣见状一阵挫败,他要怎么解释才能让若溪消气,才能让她相信自己和安提娜半点关系都没有呢?

    “你拿刀子剜我的心瞧瞧!”宜宣快要发疯,他扯开自己的衣裳,满是伤痕的胸口让若溪的眼神不由得一闪。

    纵横交错的伤痕,深浅不一的颜色,一道最大的伤疤从锁骨一直延续到左胸,好像刚刚结痂不久,最深的地方隐约还有血珠冒出来。一定是宜宣方才掀桌子时拉扯的,这该有多疼啊!

    不过从今往后他的快乐忧伤,痛苦舒坦,都不再属于她的管辖范畴!若溪强迫自己收回眼神,偏生又想去看,甚至想要过去触摸,温柔的问他疼不疼。

    她在心里暗自骂自己太贱,对于心里有了其他女人的男人还有依恋。

    宜宣见到她眼中的怜惜心疼却欢喜的不得了,看来她并未像表面这般绝情,她心里还是在乎自己的。

    “这道伤疤是最后一次上战场留下的。”他低声说着,“当时我腹背受敌,被敌军的一个先锋用大砍刀砍中胸口,血染透了盔甲。我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庆幸自己还能活着,还有希望见到你和孩子们!剩下的都是些小伤,后背还有一处箭伤致命。若不是我穿了戴护心的盔甲,恐怕那一箭就直接要了我的命!现在我一动还觉得很疼,连咳嗽都不敢用力。咳咳,哎呦……虽说我勉强活着回来,可这一身的伤,恐怕是……咳咳……”

    看着他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若溪再狠的心都软了下来。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在金殿之上被安提娜那般逼迫都不曾掉下一滴,眼下竟倾泻起来。

    宜宣见了心如刀割,想要过来拥她入怀,往前迈了一步却又停住。眼下若溪还不肯原谅他,这作戏做了一半怕是要前功尽弃。为了两个人能赶紧和好别再互相折磨,他只好咬了咬牙,脚下踉跄起来。

    若溪见到他连站都站不稳,顾不上哭赶紧过来扶住他的胳膊,“你怎么样?我打发人去请大夫来!”

    “不用,还死不了。不过是身上带着伤着急赶回来见你,日夜兼程几天没合眼罢了,无妨!”他喘着粗气轻描淡写的说着,可脸色却越发的难看起来,整个人都靠在若溪怀里,一副浑身使不出半点力气的模样。

    若溪吓坏了,光是看得见的胸口就有十几道伤疤,看不见的地方指不定怎么样呢?她哪里想到宜宣是三分虚弱气七分演戏,不过是变着法的哄她罢了。

    “扶我去床上躺一会儿。”宜宣抚着胸口虚弱的说着,“我有些头晕,想来是……咳咳……”

    若溪急得再次掉泪,“你躺着,我打发人去请宕桑汪波过来。”

    “溪儿,你别离开我!”他扯住若溪的胳膊不让她动弹,满眼乞求的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像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好,我不离开你。”若溪怎么还硬得下心肠提什么和离,“你别乱动,身上这么多伤口,看着让人心……”她把最后一个字吞进肚子里,可心疼担忧的表情却更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宜宣听了这话心里登时就畅快了,嘴角忍不住带出笑意来,“溪儿,我的宝贝溪儿!”边说他便搂住若溪,哪里还有一丝颓废难受虚弱的模样!

    “你……骗子!”若溪这才反应过来,气愤的使劲推开他。

    “哎呦,疼!”

    眼见他胸口的伤口有血冒出来,这次可不是假装的了。若溪赶紧拿出绷带和药水,家里有小孩子难免磕碰,这些东西倒是常备着。

    她含着眼泪在宜宣的伤口上抹了药水,又小心的用绷带缠上,警告他不准乱动。

    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宜宣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不敢再表露出来。

    他攥住若溪的手,低声说道:“你听我好好解释,听完把命给你都成!”

    “打一进屋你就死了活了的,诚心不让人心里舒坦。”若溪听着这话心里别扭,虽然她不是个迷信之人,可看着宜宣满身的伤却听不得这样的丧气话。

    看着她的态度软化下来,宜宣赶忙解释起来。其实他跟安提娜没有太多的交集,不过是在打最后一场仗的时候合作了一次,还被她从战场上救了下来。后来安提娜先回了吐蕃,两个人就没再见过面。皇上召他进宫,他才又见安提娜。听见她说要嫁给自己,受到的惊吓比不若溪小!

    刚刚若溪先走了,他在金殿之上表明立场,拼死都不会和离再娶她人。那安提娜自然是不答应,最后提出比武的办法,由赢家来决定。宜宣身上的伤口就是在比武的时候拉扯的,庆幸的是他赢了!

    其实安提娜的武艺跟宜宣不相上下,宜宣身上带着伤,又披星戴月的回来,自然在体力上稍逊一筹。不过他抱着必胜的决心,半点不防守一味的进攻,这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不要命打法让安提娜忌讳。所以说,宜宣赢就赢在了不留余地上。

    安提娜虽然骄纵,可性子利落有男子做派,认赌服输自然就不再提要嫁给宜宣的事了。

    听见他带伤还跟安提娜比试,若溪不由得眉头紧皱。

    “溪儿,你好歹说句话。”宜宣说得嘴巴都干了,也不见若溪说一句,他这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就是犯人临死之前也要死个明白,你到底在气什么,告诉我好吗?求你!”

    小夫妻二人成亲这些年,从来没真正有谁生过对方的气。这次若溪是真得心痛,真得以为二人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

    宜宣见到她这般态度,自然是惶恐,不似往日那般调情似的哄捧,完全放下身段求饶、道歉、央求,半点男人的里子面子都不要了。

    看见他如此,若溪的心里不免有些动容,迟疑了一下问道:“安提娜怎么会知道和离书的事情?”

    “额,你以为是我跟她提及的,才如此生气?”宜宣这才恍然大悟,暗骂自己后知后觉,“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若溪看见他竟然贴身掏出一道圣旨,接过去展开,顿时满脸惊诧,随即红了眼圈。

    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林韩氏若溪,凭此圣旨可带着孩子随意婚配,任何人不得阻拦!钦赐。”下面是明晃晃的玉玺印章。

    “我知道你的那张和离书不过是想要刺激我,让我能够有力量支撑着平安回来。我想守着你和孩子们,断然不能让你嫁给其他男人。可是……我要为你做万全的打算!”宜宣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倘若我真得回不来,你还这么年轻,手里有一百张和离书侯府也不会放人。到时候皇上的圣旨一下,就再没人能阻拦了。所以,我特意进宫向皇上请了这道旨意。

    安提娜向皇上请求赐婚,皇上说咱们夫妻伉俪情深,就把和离书和圣旨的事说了出来。没想到安提娜却由此判定,你是个会蛊惑人心的狐媚子,是个只会为自己的打算的自私鬼,还说只要见面便能让你乖乖让位。皇上这才宣你进宫,还命我躲起来不准出声、露面,不然就答应安提娜的请求赐婚。”

    “傻子!”若溪心里的疙瘩解开了,可手中的圣旨却让她觉得有千斤重。这是宜宣的心啊,他为自己设想周全,可她却因为一句话就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

    “对不起,对不起。我……”

    宜宣伸手捂住她的嘴巴,“是我对不起你,金殿之上不能护你周全,让你被人羞辱。溪儿,相信我,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经历了这么多,我越发确定自己想要什么,究竟什么才是值得我去珍惜的东西。”说罢把她紧紧拥在怀里。

    若溪生怕压到他的伤口,赶忙挣扎,他死活不松手,“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溪儿,我的溪儿!”说罢迫不及待的动起手来。

    “你身上还带着伤……”

    “你就是治我的良药!”宜宣怎么肯放手,他差一点就失去若溪了。失而复得的喜悦,加上半年多来的思念一下子全都涌上来,他还有许多许多的话没说出来。

    他伏在若溪耳边私语着,但见若溪的脸越来越红,头埋进他的胸口里。

    他见状笑起来,待脱下若溪的外衣看见里面粉色的睡衣,他的脑子轰得一声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若溪是久旷的身子,天生的媚骨,宜宣是天赋异禀又憋了半年多。两个人一沾到一块就都把持不住,一个横冲直撞急得没有章法,一个微痛的娇吟似拒还迎,双双赴了高峰才算是稍微纾解了些,不过这仅仅是个开始。

    宜宣开始变着法的抚摸、挑逗,操弄着若溪柔若无骨的身子,反过来掉过去不知疲倦半刻都不停歇。

    若溪担心他的身子,低低哀求着,可她柔媚的要滴出水的嗓音倒让他欲罢不能。

    二人一直酣战到下半夜,若溪生生虚脱到失去意识。等到她醒过来,体内的硬挺让她微微蹙眉。宜宣却因为下面的欲望没完全释放,一直没能安睡,见到她醒过来自然要再一次求欢。

    “我终是不能了!”她被折腾了一夜,看着窗户外面的曙光再次晕了过去。

    宜宣知道是自己要狠了,可他就是抑制不住。他轻轻查看若溪的私处,红肿外翻的厉害,他懊恼自己太莽撞,急忙找了药膏小心的涂抹。

    等到若溪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而她是被饭菜的香气饿醒的。

    宜宣攥着她的手,搂着她轻抚着她光洁的后背,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瞧着她。

    “你一直没睡?”若溪皱着眉头问着。

    他俯下头,眷恋的轻吻着若溪的额头,笑着回道:“皇上准了我一个月的假,以后有的是时间睡觉,现在我只想看着你!”

    “傻子!”若溪笑着骂道,稍微动弹一下想要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宜宣自然也是坦诚相见,尤其是他腿间跳跃的炙热,更是让若溪吓了一跳。

    “昨晚上你折腾了一夜,怎么还……”

    “攒了半年多,不交上几天几夜怎么能够?”宜宣的手顺着她的后背滑过来,放在敏感的地方揉搓起来,“我已经跟母亲等人告了假,说要在临风居好好休息几日,她们不会过来打扰。母亲说了,让你不必过去请安侍奉,只好生‘照顾’我就成了!呵呵,还是母亲知道儿子最需要什么!”说着低低的笑了起来。

    “真是不让人活了。”若溪闻听满脸通红,把身子蜷缩起来阻止他的碰触。虽说下面感觉不出异样,可到底是操持了一夜,她怕宜宣的身子受不住。

    “怎么,你不想活了?”宜宣听了坏笑着在她耳边吹着热气,引得她一阵战栗,“那我就满足你的愿望,干、死你!然后我就死在你里面,咱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从哪里学来的混账话,拿我当勾栏院的姐了?”若溪听了竟气得掉眼泪。

    她在床事上一向随性,宜宣得了本奇书更是什么招数都尝试,夫妻二人倒是和谐融洽。不过宜宣从未说过这样粗鄙不堪的话,今个儿是头一遭。

    看见若溪掉眼泪,他一下子就慌了手脚,赶忙求饶道:“都是那帮小混蛋乱吹牛,说什么女人就听不得这个,还说什么保管……”

    军中都是大老爷们,闲暇的时候难免谈及女人这个话题。从边关回来,一路之上众人放松喜悦,说话自然是越发的肆无忌惮。有几个常跟在宜宣身边的副官,私下里说起房事,倒是没忌讳宜宣在场。

    “保管什么?”若溪抽噎了一下,“回来的这一路风平浪静,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就没找些乐子?这些话指不定从哪里听来的呢!”

    “找什么乐子?军队纪律严明,岂能容许将士嫖女人?”

    “哦,原来是忌讳军法!”

    “有几个是惧怕军法处置,可我却是满心只有你,其他女人近不了身。我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就想这样抱着你,要你,要你一次又一次!我的身体和心都是你一个人的,自从有了你就再无其他人碰过。溪儿,宝贝,你相信夫君好吗?经过了你的美好,怎么还能瞧得上其他女人。我只想要你,给我,嗯?”说着,宜宣按住若溪的手往自己身下探去。

    “满脑子都是床事!”若溪碰触到跳动的炙热,赶忙丢开手红着脸骂,“既然如此,那不堪的字眼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

    “李副官他们说,久别胜新婚,还说每次他这样说,那府中的小妾就受不了特别的缠人。说得越不堪,她就叫的越大声越爽快。还说……”

    “别说了,我不想听!”若溪咬着嘴唇,哭过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好的爷们都被带坏了。”

    “往后再不听他们浑说便是,我也觉得不舒服。我还是喜欢这样的你,娇羞的承欢,咬着嘴唇隐忍,哀求我的时候眼中转着委屈的泪水。宝贝,我……受不住了……你就让我再疼疼,嗯?”宜宣像个磨人的小孩子,苦苦的哀求起来。

    若溪怎么抵得住他的痴缠,半推半就依了他。

    小夫妻分开半年多,宜宣本就是个如狼似虎的主,整整三日,除了吃就是睡,他们竟没出过房门。

    侯夫人这个婆婆心知肚明,打发人偷偷送过来补药,让若溪臊得不得了。

    幸好临风居上上下下都是若溪的人马,谁都不敢去外面乱说话。

    若是依着宜宣的性子,恐怕这一个月的假期都要赖在床上。第四天头上,若溪哄着他起来,夫妻二人去给侯夫人、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见了若溪笑着说道:“如今你可是给咱们侯府挣了大面子!”

    若溪闻听一怔,宜宣笑着解释起来。原来是皇上赞她孝敬两重婆婆,教导子女有方,竟赐了牌坊一座,就盖在中央大街最繁华的地段。

    牌坊?不是守寡一辈子才能得到的东西吗?若溪觉得有些发蒙,不知道皇上意欲何为。

    宜宣却笑着想起皇上说得话,“爱卿啊,这圣旨你拿回去,保管能用得上。朕赐一座牌坊给你媳妇儿,往后谁要是再敢觊觎她的位置,就用牌坊砸死她!”

    看来皇上还真是有先见之明,那日若不是亮出圣旨,若溪指不定要别扭生气到什么时候呢。如今若溪有了御赐牌坊,看谁还敢跳出来说什么和离不和离的混账话!

    众人正在说笑,侯夫人突然感觉恶心干呕起来。老太君急忙吩咐人请了大夫,诊脉过后竟然说是怀孕了。

    当着儿子、儿媳妇还有孙子、孙女的面听见这个消息,侯夫人臊得要钻进地缝里。

    老太君却笑着说道:“老婆婆、儿媳妇一起坐月子的人家也不少,添人进口是好事情。不过你毕竟上了些岁数,可要好好保胎。赶紧让丫头把你搀扶回去,府里的事情交给若溪这丫头,她稳妥着呢。”

    宜宣听了略微一皱眉,原想这一个月的假期好好跟若溪独处,没想到天不由人愿。

    侯夫人满脸通红的回去,若溪把逸然和菲怡两兄妹接走,又听侯夫人交代了一些事情。她常常帮着侯夫人打理府上的杂事,那些管事媳妇倒是都脸熟,稍微知道些脾气性子,接管起来不费什么力气。

    侯爷得了消息从府衙急叨叨就回来了,侯夫人见了他半是害羞半是埋怨,“都怪你,让我在小辈面前丢了脸面。这以后坐月子,难不成让儿媳妇侍候?”

    “怪我,都怪我。”侯爷笑呵呵的回着,“你别使劲动,小心肚子里的宝贝孩子!”说罢扶住侯夫人的腰,在她平坦的肚子上轻轻抚摸着。

    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侯夫人不由得笑着骂道:“外人若见了侯爷这副模样,恐怕都要把大牙笑掉了。这肚子还没鼓起来,用不着这般加着小心。况且侯爷又不是没做过父亲,儿子都生了儿子。”

    “那怎么能一样?”侯爷听了反驳着,“只有这个孩子是我企盼来的,跟她们都不同。凝儿,我想要个宝贝闺女,你呢?”

    “男女都喜欢,都是我跟你的骨肉。”侯夫人嘴角噙着笑,心里甜滋滋的。

    想起她生养德妃和宜宣,怀上了就安排小妾侍候侯爷,挺着肚子还要打理府中的琐事。十个月下来,她生生瘦了一大圈。身体和心都累得不得了,可有谁能体谅,那时候的侯爷更是没有一句贴心的话。现在想起来,她都觉得心酸难受。

    看出侯夫人的心事,侯爷赶忙说道:“以前都是我不好,你好心养胎别想其他,想吃什么就告诉他们做。府里没有,我就去外面淘换,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让人架梯子去!”

    侯夫人听了心生感动,偎在他怀里不言语。

    侯爷抱着她,想了一下又说道:“眼下朝廷没什么大事,明个我就向皇上请假。咱们去丹霞谷待着,等你生产完做了月子再回来。”

    “府里还有老太太在,我怎么能出去?”侯夫人不同意。

    “我就是怕你总想着立规矩伤了心神,母亲那边我来说。眼下宜宣媳妇儿打理内院挺轻松,有什么大事还有母亲帮衬,你就放心的跟我去吧。”

    侯爷不容她反驳,回了老太君,第二天就带着侯夫人去了丹霞谷。

    若溪在府中打理内院,一天到晚不得闲,反倒是宜宣整日看书休息闲的慌。逸竣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起来,挪回了临风居住着。

    皇上见他在战场上表现出众,本想破例提拔他到军中挂职,可逸竣以祖宗规矩为由拒绝了。若溪见到他满腹心事的模样不由得担忧,得空便透他的口风。

    逸竣想着萨莉亚竟然连送别都不曾,迫不及待躲开自己就回去,心中一直别扭难受。该说得话他都说了,萨莉亚选择了老死不相往来,他还能怎么样?难不成他厚着脸皮赖上人家,非要两两生厌?可想要忘记却难以登天,他从未有过这样复杂痛苦的感受,煎熬的快要崩溃。

    逸竣一向跟若溪亲厚,眼下心里这般压抑急切地想要找到出口。再加上若溪循循善诱,他倒是半吐半咽的说了些。若溪听了大致明白,原本就是这小年轻人不懂爱情,在彼此互相折磨。

    逸竣千里迢迢过去营救,为了萨莉亚险些送了性命,这般痴心换做谁都会动情。他们一起出生入死,逃难、养伤更是形影不离,感情自然是深厚。眼下逸竣了无生气,想来那萨莉亚也好不了哪里去。

    他们之间就是缺个捅破窗户纸推波助澜的人,若溪打定主意要帮她们一把。

    若溪悄悄跟宜宣商量,两个人都不反对宜宣去回纥倒插门。儿子走到天边也是儿子,倒插门怎么了?若是自己争气,到哪里都不会被人小瞧!况且这门不是一般的大门,可不是谁都能插过去的。况且感情最重要,眼下让逸竣舍弃萨莉亚,他一定会非常痛苦。

    只是两个人相处光有爱并不行,他们性子太相似,遇见问题都喜欢钻牛角尖。就像现在,如果有人肯再一次低头这事就成了,偏生谁都不愿意走这一步。

    虽说女孩子不能太主动,不过逸竣这样闷骚的性子都追到回纥去了,她半点表示都没有,难怪逸竣会心灰意冷。

    若溪思量再三,写了一封信去回纥,自然是瞒着逸竣。她们两个小年轻人能不能成,就看萨莉亚对逸竣到底有没有感情,究竟有多少感情了。

    那封信是用八百里加急送过去的,估计十天左右就能到萨莉亚手中。

    第二十五天头上,侯府外面来了个清隽的大男孩,正是男装打扮的萨莉亚。

    若溪听说是回纥来的,立即想到了什么,赶忙打发人请进来。

    “世子夫人亲自写信告诉我林大哥病得不行,恐怕不是实情吧?”萨莉亚脸上难掩一路奔波的倦色,见到若溪没有立马要求见逸竣。

    若溪闻言笑了,拉着她的手坐下,又吩咐丫头上茶点,朝着身后的桂园使了个眼色,“即便猜到这其中可能有诈,你还是不放心亲自过来瞧了。女孩子可以聪明,可以要强,可有时候要懂得装糊涂和示弱。”

    “这么说林大哥没什么事?”虽然已经猜到,可萨莉亚还是想亲耳证实一下。自从接到若溪的信,她就坐立不安,不亲自过来瞧一眼不能完全放心,毕竟逸竣走得时候身上带着伤。

    “不能说没事,他‘伤’的很重!”若溪摇摇头叹气说着,“自从回来他就没怎么出过屋子,大夫开了药也不好好吃。他心灰意冷不想好好的,谁又有什么办法?今个儿早饭又没吃,唉,照这样下去……你去见见吧,好歹你们认识一场……”

    萨莉亚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话?她早已经按耐不住站起来,疾步走了出去。她是知道逸竣房间的,推开门进去,果然见到逸竣背对着门躺着,心里不由得一紧。

    逸竣的性格她知道,稍微有些力气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躺着,恐怕是身子不舒坦的厉害。

    她轻轻走了过去,瞧见逸竣的后背越发地消瘦鼻子有些发酸。

    屋子里没有侍候的丫头、婆子,桌子上放着一碗药,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她轻手轻脚的过去,端起桌子上药说道:“起来,把药喝了。”

    躺在床上的人没有半点反应,似乎是睡着了。不喝药也不吃饭,他是在糟蹋自己的身子。

    萨莉亚把药放下,伸手想要把他拉扯起来,可摸到他的胳膊立即觉得滚烫。她唬了一跳,隔着衣裳还能这般烫人,这人不得烧迷糊了吗?难不成他是昏迷过去了?

    她赶紧把手放在逸竣的额上,热得吓人,她连声喊丫头,却不见有人进来。

    她想要出去找人,还不等动脚步,逸竣突然转过身攥住她的手。

    “别走,陪陪我!”逸竣闭着眼睛,似乎在梦呓。

    萨莉亚看见他的脸瘦了一圈,脸上烧得通红,眉头紧蹙,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她试图掰开逸竣的手,可他力气大得惊人,“在梦里你都不肯理我吗?”

    听见他委屈中带着央求,萨莉亚的心钝钝的疼起来。她稍微迟疑了一下,伸手轻抚着逸竣的脸,柔声说道:“我不走,只是去拿一块毛巾。”

    逸竣这才放了手,萨莉亚拧了一条湿毛巾放在他的额头,想起了两个人从塔塔木府上闯出来,逸竣浑身是伤也是这般昏迷。她们躲在破庙,当时逸竣冷的打哆嗦,她们就抱在一起取暖。

    逸竣身上的伤化脓,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怕要坏事。萨莉亚想办法弄了一些药,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话,脱了逸竣的上衣就处理伤口。

    两个人逃亡的那一阵子,吃一个锅子里的饭,睡在一张被子下面,相依为命的感觉更胜夫妻。

    那个时候逸竣伤得不轻,还要时刻担忧塔塔木带人来追捕。可是逸竣总是冷静的安抚萨莉亚,这般脆弱无助的模样是她没见过的。

    萨莉亚见到抓着自己手,迷迷糊糊偶尔梦呓的逸竣,眼泪怎么都忍不住。

    “你不要吓我,你醒醒。”萨莉亚有些无措,心疼让她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丝毫没察觉出有什么异样。

    屋子里没有侍候的丫头,堂堂侯府大少爷发热昏迷都没有人理睬,怎么想都不正常。

    关心则乱,萨莉亚满脑子都是逸竣的安危,错过了逸竣微微煽动的眼皮。

    萨莉亚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轻语着,“生死关口咱们都一起闯了过来,你怎么能这样折磨自己。你曾经跟我说过,即便是死在敌人手里也不让我哭,死得其所就值了!可你现在算什么?没有人拿着刀剑逼迫,你是要死在自己手里吗?”

    “你是在担心我吗?”逸竣听了这样的话怎么还能装得下去?他猛地睁开眼睛,攥着萨莉亚的手用力起来。

    萨莉亚吓了一跳,见到他眼中的清明不由得有些脸红,便知道他清醒了听见了方才自己说的话。不过她人都追到人家家里,脸面什么的暂时撇到一边。

    她把手抽出来,端起旁边的药,冷着脸说道:“先把要喝了!”

    “不喝,不用你管!”逸竣竟然耍了脾气。

    “赶紧喝,然后吃饭!”萨莉亚固执的说着。

    逸竣紧紧盯着她,说道:“我只听最亲密的人的话,你确定让我喝吗?”

    萨莉亚闻言眼神一闪,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把手中的药碗放下。

    逸竣见状赌气地扭过脸去,闷声说道:“不喝药也不吃饭,死了算了!”

    这样的逸竣对于萨莉亚来说太陌生,可见到他果然不喝药又无计可施。

    屋子里就这样冷下来,逸竣知道萨莉亚脾气倔,害怕把她气跑,可不逼逼她又没有丝毫的进展。正在他想要不要自个找个台阶下的时候,萨莉亚又把药碗端起来。

    “我只听最亲密的人的话,你果然让我喝?”逸竣再一次确认起来。

    萨莉亚低着头不言语,可也没放下手中的药碗。他瞧着眼中有些紧张,心快要跳出来,却还是忍住抿着嘴不接。

    “喝了吧。”萨莉亚的语气软下来。

    他听了心下一动,看着萨莉亚有些不自在的脸红,登时露出傻乎乎的笑。

    萨莉亚不敢抬头,余光瞥见他并不接药碗,心里的火气腾地一下就升起来。她明明知道信上写的不过是言过其实,明明知道眼下的他没那么严重,可还是忍不住服软。千里迢迢的赶了过来,这般放下矜持,他还想自己怎么样?

    她心里委屈,刚想要放下手中的药碗出去,逸竣却一把抢了过去,一仰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

    “我喝了!”逸竣像个孩子一般讨好的说着,放下手中的药碗,伸手就去扯萨莉亚。

    “你做什么?”

    “你从回纥赶过来一定累了,上来躺一下。”逸竣丝毫没觉出有什么不妥之处,想来二人没少同眠,况且现在他心里认定萨莉亚是自个媳妇儿,便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萨莉亚怎么能愿意,他不容分手就把她抱上床,一个汤婆子打被子里滚出来。

    “好啊,你这个骗子!”萨莉亚见了立即明白了,他哪里是发热纯粹是骗人!

    捉弄自己就这么有意思,看着自己着急就这样好受吗?把她从回纥骗了过来不说,还用这种下三滥的办法逼迫自己,他真是个坏蛋!

    萨莉亚火冒三丈,拼命挣扎起来,可逸竣就是不放手。

    “我说过你只要靠近我一步,其他的事我来解决!如今你千里迢迢的来了,答应成为我最亲密的人,就再别奢望我能放手!”逸竣死活不松开,反而伏在她耳边轻语着。

    热气喷在她耳朵上,让她觉得酥痒不自在,“谁愿意来,还不是你骗的?”说罢伸手在他胸口捶打起来,边打边想着这一路的忐忑不安,这一路上的担忧害怕,委屈的泪就忍不住涌上来。

    萨莉亚一直是个不轻易表露感情的人,更不是个爱哭的姑娘。可是今个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觉得委屈,就是想哭个痛快。

    逸竣任凭她捶打,把她抱上床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着,“我知道你一路赶过来的心情,因为我也曾迫不及待的朝你奔过去。害怕你出事,害怕见不到你,害怕自己来不及会后悔终生。母亲没有骗你,我是真得伤很重。你摸摸这里,你的冷漠让我心碎,它很疼!”

    萨莉亚还是哭个不停,刚开始是委屈的哭,气愤的哭,听了他的话就心疼的哭,感动的哭。憋闷了长久的感情一下子都宣泄出来,她抑制不住。

    终于是哭累了,再加上一连十多日的奔波,她窝在逸竣怀里睡着了。逸竣也是一直失眠,眼下却能睡个好觉了。

    若溪见萨莉亚进逸竣房间半晌没动静,一合计二人脾气一个比一个固执,怕他们谈不拢再别扭起来,她便悄悄过来瞧。

    她在门口没听见声音,推开门进去,转过屏风就瞧见两个人相拥躺在床上,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萨莉亚的头倚在逸竣的胸口,逸竣的胳膊圈住她的腰,画面和谐温馨。

    若溪悄悄退出来,吩咐丫头、婆子别进去打扰。她不怕两个孩子出什么幺蛾子,她相信逸竣是个有分寸的。

    十天之后,逸竣陪着萨莉亚回了回纥。不久,她们的婚期定了下来,逸竣成了回纥的驸马爷定居高昌。

    三个月之后,京都又发生一件大事。马府小小花匠的儿子突然成了吐蕃活佛转世,这次安提娜前来就是为了寻找他。

    若溪听见这个消息大吃一惊,宕桑汪波的身份竟然如此尊贵。他被迎回吐蕃,临走时未曾道别。不过想来也能理解,他不再是之前的宕桑汪波,而是吐蕃人们心中的活佛,代表着多人吐蕃人不能玷污的信仰。此刻的他,恐怕早已经失了往日的自由吧。

    半年之后,侯夫人顺利产下一女,侯爷奉为掌上明珠。

    三年之后,远在回纥的逸竣传来好消息,喜得一子。

    若溪收到消息高兴极了,菲虹这个做姑姑的赶忙准备礼物。

    “如今你已经十六,做了姑姑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太太和老祖宗那边露了口风,这次我再不能帮你拖着了。”若溪拉着菲虹的手说着,“你心里到底怎么想?咱们这样的人家还能让你一辈子不嫁?你心里有人只管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倘若你总是这样不言语,到时候太太那边先把事情定下来,你就追悔莫及了。”

    菲虹闻言眼神变得黯淡起来,迟疑了一阵方说道:“母亲只往三年前想。”

    三年前?若溪的心忽闪一下,随即眉头紧锁。

    “你和你哥哥一样,打小开始就听话,偏生在婚事上让我操心为难。”若溪叹气说着,“这事不是难办,而是办不了。我的宝贝闺女,非他不可吗?”

    “嗯,除非嫁给他,不然我就不嫁。若是祖母和老祖宗逼着我嫁人,我就剃了头发做姑子去!”菲虹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

    若溪听了便把这话说给宜宣听,宜宣也是眉头紧锁连连摇头,“这事不能依着那丫头,我相个好人家,好小伙,赶紧把她嫁了吧。”

    可还不等宜宣挑出合适的人选,吐蕃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几个藏传佛教起了冲突。皇上赶忙派人前去调停,没曾想不等人到吐蕃就内乱打了起来。

    皇上派宜宣带兵去协助吐蕃王平复内乱,生擒叛乱方首领宕桑汪波。皇上有令,命宜宣把宕桑汪波押送至京都。不料,宕桑汪波竟然在半路染病去世。

    同年,侯府未出格的二姑娘身染恶疾挪至馨园静养,一个月后突然恶化,不过才十六岁。

    二皇子晏子墨亲自过府吊唁,有传闻说他非要开馆验尸,最后结果如何外人不得而知。

    第二年,二皇子向皇上请封圈地,远离京都为王,皇上准许赐一个“宁”字。同时册封大皇子为太子,普天同庆。

    五年后,皇上病重,宁王第一次回京都。他只带着两个贴身侍卫,冷峻的气势却让人不敢小觑。不过京都是什么地方,大封刮下块牌匾都要砸中几个做官的,倒是没人特别注意宁王主仆。

    “你们先回别院,爷一个人走走。”宁王把身边的侍卫打发走,一个人背着手在街上闲逛。

    熟悉的街道,却物是人非。五年没有回来,可是有些人,有些事却一直没能忘记。也许青春年少的骚动有些轻率,但并不是轻浮,那种感觉这辈子都无法有东西来取代!以至于每每在午夜时从心底翻腾起来,怎么都压制不住。

    “母亲,我就要吃糖!”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一分撒娇,一分调皮,一分可爱。

    穿着水蓝色裙子的妇人蹲下来,脸上带着几分慈爱,却非要假装板着脸,“小包子,你不乖哦。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母亲保证的?”

    “不胡乱要东西,更不能吃太多的糖。”一个粉嫩粉嫩的小男孩低声回着,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渴望,“可是我没有胡乱要东西,糖也不是给自己吃的。昨天隔壁马儿来给她娘抓药,听见药里要放bing糖做引子,就说自己从来没吃过糖。我想买一个送给她,她好可怜哦。”

    那妇人听了儿子的话神色一暗,想了一下叮嘱儿子几句,便折回去买糖。

    宁王走过去,细细打量着小男孩的五官,轻声问道:“你叫小包子?”

    男孩抿着嘴巴不说话,眼睛警惕的瞧着他,还往旁边摆摊的人身边凑了凑。

    宁王见了不由得笑起来,“你母亲是不是告诉你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你怎么知道?”男孩说罢立即用胖乎乎的小手捂住嘴巴,一副懊恼的表情。

    真是可爱,宁王见状眼神变得黯淡起来,随即敛去,“因为我跟你母亲是朋友。”

    男孩听了仔细瞧着宁王,眼中有些怀疑,有些警惕,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的样子真是机灵。

    宁王见了心里喜欢,笑着说道:“你喜欢马儿?”

    小包子的脸瞬间便红了,小脑袋迅速的四下里瞧瞧,一副生怕被旁人听了去的样子。

    宁王走到他身边蹲下来,“追女孩子不是给她买糖就可以哦。”

    “那该怎么办?”小包子急切的问着。

    宁王伸手抚上他的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若是知道就不会失去她了,或许你父亲比我明白。”

    小包子哪里听得懂宁王的话外之音,他心里只觉得眼前的伯伯在故意逗自个玩儿呢。可当他抬起眼,却被宁王脸上浓浓的哀伤吓到了。

    “马儿从来没吃过糖,她说了谁给她买糖就会嫁给谁!”小包子略带羞涩的说着,随即又安慰似的把手放在宁王肩上,“你的她一定不喜欢吃糖,你要给她想要的东西,她就会回来了。”

    “是吗?”宁王望着小包子单纯善良的笑,突然有种暖暖的感觉在心里扩散开,那深埋在心底的哀伤渐渐被治愈。

    给她想要的东西,可如果她想要的是离开呢?宁王站起身来,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包子喊了声“母亲”随即跑了过去,他没有回头而是快步走进穿梭不息的人流中。既然她选择了这般平静的生活,那么就让他最后为她成全一次吧!

    “你刚刚在跟谁说话,母亲是怎么教你的?”妇人瞧着那背影微微蹙眉。

    小包子喜笑颜开的接过母亲手中的糖,“一位伯伯,说是母亲的朋友。”

    “朋友?他都跟你说了什么?”她有些紧张的追问着。

    小包子从未见过如此惊慌的母亲,有些害怕的喃喃回道:“伯伯给喜欢的女孩买糖,女孩不喜欢离开了。我看见伯伯眼里转着泪,父亲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伯伯心里一定很难受吧。”说罢扭头找宁王,没看见人有些疑惑起来。

    她听了眼神一怔,随即紧紧搂住儿子,眼睛盯着宁王消失的方向。

    “虹儿,小包子!”身后传来暖暖的呼声。

    她拉着儿子的手站起来,对面一个背着药篓,手中提着青菜的男子踏着阳光走了过来。

    小包子喊着父亲跑过去,他牵住儿子的手,眼睛却看着对面的女人而去。

    走到她跟前,自然的把手中的青菜交给她,笑着说道:“媳妇儿,回家做饭了。”

    高大的身影走在中间,两只手分别牵着儿子和媳妇儿,不一会儿,三口人就消失在街口。

    一个月之后皇上驾崩,太子继位天下大赦,德妃被尊为皇太后移至慈宁宫颐养天年。新皇体恤宁王孝心,准许他把惠太妃接至封地养老。而作为新皇母族林氏,正是鲜花着锦烈火油烹之时,势头无人能阻挡。

    一年之后,回纥可汗病重,竟把可汗之位禅让给驸马林逸竣。一时之间,林家再次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可就在这的时候,定伯侯提出告老还乡,带着侯夫人四处游山玩水。不仅侯府整个交到宜宣夫妻手上,就连小女儿也养在若溪身边,那丫头跟嫂子的感情倒比跟母亲要好。

    逸然和菲怡都已经十五,都让若溪不省心。尤其是逸然,那双桃花眼没事就放电,惹了不少桃花闹得哄哄嚷嚷。若溪就不明白,长得好看能顶饭吃?那些女孩子见了逸然就失去了该有的矜持和稳重,真是让她难以理解。

    “嫂子,然儿又在外面惹祸了。”美瑕比逸然小了三岁,却是名正言顺的小姑姑,平日里总爱端出长辈的架子教训逸然,可逸然却不加理睬,两个人是“死”对头。

    若溪听了只觉得头疼,美瑕接着说道:“这次然儿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眼下李御史夫人正在前厅等着,我看是兴师问罪来了。”

    “小姑子,太太和老爷三天后就该回来了。”若溪意有所指的说着,“到时候若是要查看你的红女……”

    “嫂子,我这就老老实实回屋,到时候你一定要帮我。”美瑕本想跟着去看热闹,眼下却只好撅着嘴巴回房间待着。

    不知道若溪是怎么打发了李御史夫人,等到晚上逸然回来的时候,等待他的不是往常的板子。

    “跪下!”若溪冷着脸坐着。

    别看逸然总惹祸挨打,可皮肉之苦他倒是不害怕。他本想像往常一样挨一顿打,然后嬉皮笑脸哄母亲几句,再假装表演个苦肉计就算过关。可眼下这情形却让他心惊,恐怕今个儿不好糊弄。

    他直挺挺的跪下,“母亲息怒,都是儿子的错。气坏了您的身子,别说父亲心疼,就是儿子也心如刀割。”

    “少跟我油嘴滑舌,我可不是那些肤浅的小姑娘!”若溪黑着脸,气得直咬牙,“废话别说,你就准备做新郎娶李姑娘吧。”

    呃,逸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顿时张大嘴巴吃惊地不得了。成亲?他为什么要成亲?还要娶李家那个矫情难缠的丫头!

    “去吧,我会给你办个隆重的婚事。”若溪摆手不耐烦的撵他出去。

    “母亲,我不成亲,即便是成亲也绝对不会娶个那丫头!”他伸着脖子喊着,脑子里出现李锦讨厌的脸,赶忙使劲摇摇头。

    “哼,如今这可由不得你!”若溪拍着桌子骂着,“平日里你喜欢拈花惹草屡教不改也就算了,如今竟然去撩拨人家好好的大家闺秀。这婚事已经定了,容不得你不同意。”

    “儿子没有做任何不轨的事情,母亲要相信我!”逸然满脸委屈的样子。

    “没做不轨的事情人家好好的姑娘留书自杀?没做不轨的事情人家姑娘非你不嫁?”若溪气得脸都变了颜色,掏出个物件仍在地上,“贴身的东西都给了人家,还说什么?”

    逸然捡起地上的玉佩登时愣住,前个儿他还疑惑玉佩怎么不见了,怎么跑到那丫头手里了?

    “这下你没话说了吧?”若溪轻抚着胸口,显然是气得不轻。

    逸然怔过神来,“母亲,这都是那丫头的诡计,我不娶!这样歹毒心肠的女人进了咱们家,保证是家无宁日啊!”

    “必须娶!”若溪是打定了主意,要包办一回儿子的婚事。

    “不娶!”

    就在逸然扯着脖子喊的时候,宜宣打外面进来,他瞧见媳妇儿气得脸色铁青,儿子跪在地上,立即眉头紧锁。

    他过来轻拍着若溪的后背,倒了一杯茶,轻声劝道:“儿子不听话就慢慢教,你气成这样怎么得了?先缓口气,我来跟他说。”

    逸然一见父亲赶忙把头缩起来,他知道父亲只有在对着母亲的时候才这般温柔。别看这些年骂他、打他的都是母亲,可不动声色的父亲却让他越发的害怕。尤其是父亲瞪着他的眼神,冷飕飕的让他不敢对视。

    “照你母亲说得去做,再惹你母亲生气我就把你丢进山西大营去吃苦。”宜宣朝着儿子淡淡的说着,可眼中警告的意味却十足,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逸然可是听五叔叔说起过山西大营,想当年他犯了错被父亲弄进去,被扒了几层皮,险些送了性命才挺过来。后来五叔叔在战场上立了军功,逐渐混出了人样,这两年才开始上门。

    他可不想去那种鬼地方吃苦,打死他都不去!可是娶李家丫头实在是他不愿意的事,那么多漂亮可人的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给自己,为什么要娶个缠人精矫情鬼?

    “可是母亲想要儿子成亲,儿子还小……”

    “十五不小了,娶回个媳妇儿孝敬你母亲,也能帮她分担一些。”宜宣打断他的话,“不当家不知材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你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总该让父母亲省省心。”

    “那丫头比儿子还不让人省心,她不给母亲找麻烦就算是好的了。”逸然的脑袋摇得像波铃鼓,“娶妻娶贤,儿子一定会给母亲找个贤惠的儿媳妇。”

    “能相夫教子的才叫贤惠,那丫头是你的克星,我看挺合适!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休要多说,你下去吧!”说罢宜宣冷冽的眼神扫过逸然的脸,吓得他再不敢多说一句,只好站起来悻悻的走了。

    若溪见了轻叹口气,瞧着宜宣说道:“不知道我们这样做对不对,然儿似乎真不喜欢李姑娘。”

    “他喜欢的姑娘能从街头排到街尾,全都依着他的性子娶回来?这事我做主,李家姑娘泼辣了些,鬼主意多了些,跟逸然正合适!”宜宣深知自己儿子的秉性,不知道像了谁,天生的风流种子。见了漂亮姑娘就挪不动脚步,非要找机会说说话撩拨几句,不过他倒是不做太过分的举动。

    那李姑娘容貌出众,可不知道为什么,逸然每每见了就避如蛇蝎。

    若溪也是捉摸着找个厉害点能挟持住逸然的姑娘,不过李姑娘到底能不能管住逸然还说不准。可眼下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为了逸然自杀,人家母亲找上门拿出了逸然的贴身玉佩,她无话可说,只能答应娶人家姑娘做儿媳妇。无论逸然怎么反对,这婚是结定了。

    “或许这是他们的缘分,谁能说得准呢。”宜宣搂着若溪说着,“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倒是羡慕父亲,眼下什么都不用管,只带着母亲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本来逸竣是个能抗事的,可惜远在回纥做可汗,一年到头都见不着一面。逸然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逸得才五岁,咱们想要享清福都享不了。”若溪提起这三个儿子就皱眉。

    一个从小就闷骚,另一个就明贱,小儿子性子倒是正常,不过打小就喜欢摆弄木头、锯子,整天满身满脸的锯末子,难不成自己生了个小鲁班?

    两个女儿也不省心,特别是菲怡,如今到了该选婆家的时候,可每每相中一个保准会出幺蛾子。前不久宜宣说要跟王家结亲家,那家的嫡子相貌堂堂才华横溢,宜宣见过两次印象很好。而且王家的风评一向很好,又都在京都住着,菲怡嫁过去也能常常见面。

    王家有心思攀上侯府,可还不等正式定下来,皇上一道圣旨王老爷携全家去了外任。估计这一去就回不来,宜宣怎么舍得让宝贝女儿嫁到外省去,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这儿女都是债,如今我可算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若溪忍不住扶额,近日她总是觉得有些头疼乏力。

    宜宣见状一皱眉,轻轻按着她的太阳穴,“府中的事交给桂园她们,我抽空陪你去馨园小住几日放松一下。乱七八糟的事有的是,你怎么能操心的完?”

    “我没事,睡一下就好了。太太和老爷就要回来,过半个月是老太君的寿辰,我怎么能离得开?眼下又要准备逸然的婚事,有不少事情等着张罗呢。再说你也脱不开身,翎侍卫内大臣可是责任重大。”她体贴又无奈的说着。

    宜宣这几年一路青云而上,如今是手握重兵的翎侍卫内大臣,深得皇上信任。他在家里的时候越来越少,每每看见若溪疲倦却帮不上忙,心里就疼惜抱歉。

    他把若溪抱起来,进了内室把她放在床上,像哄小孩子似的轻拍着她。

    若溪窝在他怀里睡着了,只有在他怀里,所有的烦恼和疲惫才会一扫而空。

    三日后,定伯侯带着侯夫人回来,主要是为了给老太君祝寿。今年是老太君七十大寿,自然要好好办上一场。从一个月之前,若溪就开始着手准备。请老太君最喜欢的戏班子,拟宾客的名单,准备菜谱等等。

    侯夫人回来,她自然要细细回禀,侯夫人却任凭她行事。又过了十日,贵客的到来更是给侯府带来了欢喜,原来是逸竣带着萨莉亚和孩子们回来了。

    若溪看着几年未见的儿子,还有从未见过的孙子、孙女,顿时眼泪汪汪。

    老太君更是老泪纵横,一个劲的念叨“太好了,太好了”三个字。众人进了里面,逸竣执意要带着媳妇儿、孩子给老太君等人磕头。

    “你现在可是回纥的可汗,怎么能行如此大礼?”老太君拦着不让。

    若溪见了却抹着眼泪回道:“老祖宗就依了他吧,这是他的孝心,况且在家里就行家礼好了。”

    逸竣听了赶忙带着萨莉亚和孩子们给老太君跪下磕头,随后又给侯夫人和若溪磕头。老太君等人都给了见面礼,若溪更是抓着孙子、孙女的手不放。

    萨莉亚的性子似乎柔和了很多,她规规矩矩的站到若溪身后侍候,反而让若溪觉得心里不踏实。

    “母亲不用把我当成客人,我今年才回来一次,已经是不孝顺了。如今就让我这个儿媳妇尽尽孝心,不然这心里实在是难受。”萨莉亚笑着说道。

    若溪听了欣慰的点点头,笑着看看她又看看逸竣,看见夫妻二人偶尔默契的眼神交流,觉得越发的高兴起来。

    若溪已经吩咐人腾出了一个院子给她们一家四口,这边还没安排妥当,丫头又进来回禀,说是四姑奶奶带着五位小姐进府来了。

    不一会儿,就见晚瑕挺着大肚子,后面跟着一串的丫头走了进来。

    “逸竣回来了?”她一进来就高声喊起来,“我听见就坐不住了,立马过来瞧瞧。”

    “嗓门越来越大,也不知道四姑爷怎么受得了?如今你又大着肚子,行事要加小心才是。”侯夫人见了笑着骂道,“当初就不应该让你住在侯府附近,整日把这个当成家里。我不在的时候你越发欺负嫂子,一日三餐有两顿在这里吃。赶明儿让四姑爷把俸禄拿过来,全都交给你嫂子吧。”

    “母亲,你就只向着嫂子,我吃能吃多少!”晚瑕没心思多跟母亲说话,一进来就奔着逸竣的两个孩子去了,“啧啧,真是漂亮的宝贝,快叫四姑祖母!”

    这两个孩子长得都很漂亮,是典型的混血儿的模样,像两个洋娃娃。站在那里又都规规矩矩,让人见了不由得心中喜欢。

    她们一开口晚瑕越发笑了,京都口音中掺杂着回纥味,听着特别着逗。

    “大丫、二丫、三丫、四丫、五丫,快点过来见过你们的侄子、侄女。”晚瑕一说话老太君就不由得皱眉。

    “好好的姑娘非要叫小名,丫来丫去成何体统?”

    晚瑕不敢顶嘴,只挑老太君喜欢听的话说,“老祖宗放心,这一胎肯定是儿子,算命的和大夫都这么说。我家老爷说了,没儿子不要紧,大不了找个养老女婿,咱们家又不是没有先例。侄媳妇儿的父汗眼光真是毒辣,咱们家逸竣可是比一百个儿子都要强。我和老爷若是得了这样的姑爷,还不得烧高香?”

    老太君听了笑呵呵的瞧着逸竣,“这话我爱听,咱们侯府的子孙到哪里都是人上人!”

    “老祖宗,西街姑奶奶和姑爷带着孩子来了。”丫头进来笑着回禀。

    “小包子来了?”老太君赶忙让她们进来,“我正想着他呢。”

    帘子一挑,进来一家三口人。逸竣见了不由得站起来,眼里带着浓重的情绪,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二妹,你瞒得我好苦!”

    “哥哥!”一个人影扑进逸竣怀里哭起来。

    若溪见了忍不住落泪,侯夫人更是抽噎起来,屋子里顿时哭成一片。

    “虹儿,老祖宗过寿兄妹重逢,这都是大喜的事。”随后过来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别哭了,好歹咱们都好好的!”

    这一家三口正是菲虹和宕桑汪波带着孩子。想当年宜宣活捉宕桑汪波,助他诈死隐姓埋名。回到京都面圣,宜宣向皇上坦白一切,豁出一切保下宕桑汪波的性命。菲虹跟着假死,二人改头换面结成夫妻,就在西街开了一家药铺度日。

    刚开始她们不敢明目张胆的跟侯府联系,后来先皇驾崩,那些旧事渐渐被人们遗忘。若溪认了菲虹做干女儿,她们这才又以母女相称,不过外人却不知道其中的细情。

    逸竣远在回纥,听说菲虹病逝万分伤心,可从回纥到京都千山万水,若溪不敢用写信的方式告诉他这一切,唯恐走漏风声。

    四年前宜宣的亲信去回纥,逸竣这才知道真相。如今兄妹二人再见,自然是越发的亲近。

    若溪看着自己的几个孩子都在身边,心里是既满足又骄傲。虽然养育他们的过程操了很多心,不过看着他们一个个长大成人,特别是成为有用之人,做母亲的心情无法言表。

    她们都聚在老太君这边用了晚饭,回到临风居,宜宣和逸竣进书房谈了好久。

    逸然小时候最喜欢黏在逸竣身后,眼下见到哥哥回来,又见父母亲对哥哥的态度便动了些念头。他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央求逸竣帮助自己摆脱婚事。

    逸竣听了不仅不帮忙,还敲着他的头警告道:“父母亲肯定是为了你好,你就乖乖听话,不然惹恼了父亲没人能帮你!虽然我远在回纥,可是却听说了你不少风流韵事。没事竟招惹姑娘家,咱们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的人物?”

    “冤枉啊,我从来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举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见漂亮姑娘有礼貌的打打招呼,这不过分吧!哪像她们说得那般不堪,我可是纯洁的很呢。”

    “这还叫纯洁?”逸竣瞪着自己的弟弟,“咱们府现如今跟以前大不相同,多少双眼睛紧盯着不放。这个时候睁着眼睛睡觉都嫌不够,你还一天到晚的让人家诟病。

    当年回纥内乱引发战事,咱们府上挑头义捐施粥,就曾遭人家的暗算。那时候你还小不懂事,我却记忆犹新。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眼下更要谨慎才行。

    我常年不在京都鞭长莫及,父母亲身边除了你还能有谁依靠?偏生你是个不懂事的,不让父母省心,反而连连惹是生非。”

    逸然听了眼神一闪,随即嬉皮笑脸的回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出一两个纨绔算什么?都是人精才越发的遭人嫉妒,我就牺牲自己,哥哥、弟弟就尽管出人头地好了!”

    逸竣自然没忽略他眼中的那一抹凝重,想要说些什么又忍住。他这个弟弟打小就是个人精,父母亲教育孩子一向不骄纵,听那些线报逸竣是有些怀疑。眼下见到逸然的反应,他心中越发多了几分质疑,或许这个弟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证明你不是个糊涂人,看来我的担忧是多余的,就像你说得,咱们家不出废物!”

    “哇,好吓人的眼神,似乎要把人从里到外看透。”逸然夸张的喊着,“咱们兄弟三人属你最像父亲,用眼神杀人这招我怎么都学不会。”

    逸竣见到他耍宝的模样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

    “不过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逸然不解的问着,“我就不明白了,父亲一天到晚对着母亲一个人,就没有看厌烦的时候?哥哥也是除了嫂子就没其他女人,就没想过找个知疼道热的可人?”

    “胡说什么呢?你嫂子温柔贤惠……”

    “扑哧~”逸然正在喝茶,一口都喷了出来。他就知道跟父亲和哥哥说这个问题说不通,在他们眼里,除了母亲和嫂子,其他都算不得女人,连多看一眼的必要都没有。人生这一辈子很长,总是对着一个女人该有多闷啊。

    男人嘛,就应该三妻四妾,大方的、可爱的、温柔的、娇蛮些的……各种类型都有,这样过日子才精彩。

    逸然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娶了李家丫头,那个拈酸吃醋的主,若是自己娶回几个娇滴滴的妾室,还不被她闹得人仰马翻?可是父亲已然决定,自己这以后的日子怕是要昏暗无光了。

    看着弟弟突然耷拉着脑袋,逸竣知道他是想到了自个的婚事。不过能让古灵精怪的弟弟如此头疼抗拒,他倒是对李家姑娘有了些好奇。想来既然是父母亲做主,自然是有道理,如今看了逸然的样子,他越发赞同这门亲事,就该找个厉害的主治字逸然。

    逸然并不知道父母、哥哥的想法,不然会更加的郁闷。自个的至亲之人一个个都想要找人治他,这是什么道理!

    逸竣如今的身份是回纥的可汗,这次进京都虽然是秘密,不过却瞒不过皇上的耳目。原本他打算安顿下来再去拜见皇上,可第二天散了朝,皇上竟然亲自来侯府看望,这倒是让逸竣意外又惶恐。

    皇上笑着提及年幼的情意,又说他们本就是表兄弟,明天又是老祖宗寿辰,他不好过来就今个提前来了。

    抬出这么多的理由,众人倒是不好再说什么,皇上摆出走亲戚的模样,侯爷等人自然要配合。

    原想着皇上用了午饭就能回去,没想到他又是喝茶又是跟逸竣下棋。侯爷略微一提准备房间让皇上小憩,没想到皇上竟一口答应下了。

    “皇上,您看我这书房……”

    “好容易离了烦人的书卷,朕还是喜欢清雅些的地方。”

    侯爷听了赶忙让人收拾园子里的雅闲居,那地方在湖边最凉快,平日里不住人很清净。

    皇上歇在雅闲居,四周的闲杂人等全都被清除,可唯独忘了喜欢在竹林里睡吊床的菲怡。

    每到夏季,菲怡便喜欢独自在竹林的吊床上睡午觉。府中的丫头、婆子都知道五姑娘这个习惯,每到午睡时候都自动绕开竹林。

    翠绿的竹林中间挂着一张白色的棉网,穿着白色裙子的菲怡侧躺在上面。如瀑布一般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间,五官算不得漂亮,偏生皮肤娇嫩丝滑,好像一碰就能出水。她闭着眼睛,手中的书搂在胸前,睡得恬静极了。

    他轻轻走过去,想要抽出她怀里的书。菲怡眉头微蹙,不睁眼睛,只是不耐烦的嘤咛了一句,“小蓝,别动,我要睡觉。”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不似京都人口音那么生硬,反而有种江南水乡女子的感觉。

    他听闻不由得笑了,“真是个贪睡的小猪。”

    菲怡听见男子说话猛地睁开眼睛,见到是皇上也不起身见礼,反而翻了个身继续睡。

    皇上也不恼,而是笑着走到另一边看着她睡。他看着这丫头从小长大,知道天大地大到了她跟前没有睡觉大。谁若是惊了她的觉头,她可是翻脸不认人!不过这敢让皇上站在一旁守着睡觉的主,恐怕除了这丫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半晌,菲怡睡醒了。她睁开眼睛就瞧见皇上的脸,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个给你戴在身上,夏天驱蚊用。”皇上把身上挂着的香囊取下来递过去。

    菲怡瞧了一眼并不接,轻哼了一声不屑的回道:“不知道是哪个女人给你的,我不要!”

    她脾气有些古怪,寻常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她偏生不中意,还有些洁癖,一般的物件都不经手。

    “说什么疯话?母后亲自做的,朕巴巴的亲自送过来。”皇上过去把香囊戴在她腰间,随即状似不经意的说,“最近没有人再上门提亲吧?”

    “没人提亲不代表我嫁不出去。等再过个两三年,我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就是嫁到外省父母也要舍得了。到时候我就离了京都,山高皇帝远……”菲怡轻声细语的说着。

    “想都别想!”皇上打断了她的话,“朕心里早就认定了你,看哪个敢娶你!”

    “扑哧~”菲怡听了这话竟笑起来。

    皇上见了懊恼极了,“你这小丫头心里又编排朕什么呢?天底下只有你敢这样取笑朕。”

    “皇上,我小时候可是在您身上撒过尿,大皇子不比我小几岁吧。这样酸溜溜的话,对着我怎么说得出口,皇上还是回宫对着娘娘们说。”

    “你是在说朕老了?以朕的年纪可以做你的父亲了?”皇上脸色难看起来,显然是恼了。

    菲怡却不在乎他的态度,反正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这么多年,她早已经吃透了皇上的脾气,再怎么喜怒无常,最后对自己总是纵容的。

    “皇上不老,可比怡儿大了十四岁,相比之下稍微年长了些。”

    她这话等于是火上浇油,正戳在皇上心坎上,他咬着牙喊道:“林菲怡!朕把你……把你……”终是不知道该如何待她,最后扭身走了。

    这人一上了年纪火气就旺,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莫非是当皇上时间久了,连一句真话都听不得了?做皇帝就了不起?守着一大堆嫔妃,还指望她去那大监牢里给他做小妾?

    菲怡撇撇嘴巴,旁人不知道细情,她可是清楚为什么自己的婚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搅黄。她并不着急嫁人,不过却被皇上搞得心里烦躁。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赶明个儿就求了母亲,跟大哥哥去回纥,玩上个一二年再回来,或许皇上早就把自己忘了。

    打定了这个主意,菲怡觉得心里畅快多了。

    老太君寿辰过后,逸竣带着萨莉亚和孩子们回去,菲怡如愿跟着同行。

    忙完了老太君的寿辰,逸然的婚事也定了下来,若溪觉得这下可以清闲几日了。没想到宜宣却挨了皇上的骂,而且还是摸不着头脑那种。本就没多大事,皇上就故意找茬,而且对他越发的没有好颜色,话里话外说他没教育好子女。

    宜宣自然是疑心到逸然身上,让他在府中闭门思过,一直到成亲为止。

    皇上的脾气渐渐好转,可等到逸然成亲又发作了一次。到了年底皇上的脾气又来了,大年初一把群臣挨个骂了一顿。文武大臣一个个都惊慌失措,摸不清皇上生气的原因,这让他们愈发的惶恐。

    直到逸竣打发人把菲怡押送回来,宜宣这才明白皇上发火的原因。要人都要到回纥去了,皇上这次是真急了!

    不过皇上怎么对菲怡生出了那样的心思,宜宣心中忐忑不安。

    若溪知道了更是眉头紧锁,“这可如何是好?看样子皇上是下了狠心。逸竣明明知道,怎么还把菲怡送回来?”

    “你看看这个。”宜宣把逸竣送来的书信拿出来,里面竟然附着另一封书信,是皇上亲自写的。

    “如此情真意切,想来逸竣被打动了吧。”宜宣叹着气说道,“其实皇上大可不必大费周章,下一道旨意菲怡就得乖乖进宫。想来他是动了真情,不想强迫菲怡。作为九五之尊,光是这份心就够重了。”

    “那也不行!后宫是什么地方?菲怡年纪又那么小。她聪明伶俐,估计早就知道了皇上的心意,不然也不会跑到回纥去。她自个不情愿,我这个做母亲的就更反对!”若溪可不愿意让自己女儿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做嫔妃,每天勾心斗角的过日子,还要跟一大群女人争夫君。

    宜宣听了却回道:“你是知道菲怡的本事,若是她想躲开皇上,谁都找不到!那丫头岂是谁能强迫的了的主?我看她心里是有主意的,咱们别操心了。”

    若溪闻言点点头,菲怡有神奇空间的事情夫妻二人都知晓,她要是躲进去真是谁都找不着。

    夫妻二人正在说话,忽闻有梆子响,二人俱是一惊,丫头跑进来回禀,说是老太君殁了。

    若溪听了眼泪登时流了下来,宜宣也红了眼圈,夫妻二人赶忙赶去安福居料理丧事。

    逸然眼睛哭得红肿,不过心中却有一丝庆幸。如今他重孝在身,看来这婚是结不成了。皇上心里也在窃喜,菲怡重孝在身,恐怕三年之内都不能提亲事了,他还有时间慢慢打动她。

    料理完老太君的丧事,若溪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倦。亲眼看见朝夕相处的亲人被放进棺材,那种感觉是说不上来的难受还有恐慌。

    人早晚都会躺在那里面,留下的是什么,带走的又是什么呢?她站在窗口,宜宣过去帮她披上斗篷。推开窗户,外面竟然下着鹅毛大雪,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冷吗?”宜宣轻揽着她的腰,把她裹进自己的怀中。

    若溪摇摇头,把手伸出窗外,几片雪花落在她手心,瞬间化作了几滴水。

    “时间如白驹过隙,你我很快就会老去,也会像老祖宗一般静静的离开这个世界。”若溪喃喃的说着。

    宜宣听了搂着她的手用力起来,“溪儿,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即便你躺在冰冷的棺材里,身边也一定有我相伴!”

    “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

    “生死相随?”

    “生死相随!”

    “此生遇见你,真好!”

    “不,此生遇见你,真好!”

    雪还在下着,寒风吹灭了屋子里的烛火,可是相偎在一起的两个人都不曾在意。只要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身处黑暗也是光明,生活的琐碎都是幸福。

    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并肩一起走过,他们还有操不完的心,可所有人都能预见他们的幸福!因为有爱!

    【完】

    此文历经一年终于结束,月光心中有很多的不舍。深夜于灯下打上最后四个字,“因为有爱”,月光竟有种流泪的冲动。希望追文的众亲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都能拥有幸福的生活!文中的每个角色都是月光的大爱,逸竣和萨莉亚怎么磨合,菲虹和宕桑汪波怎样修成正果,逸然能不能遇到让他专一的女子,菲怡会不会爱上皇上怪蜀黍。若是让月光展开写,估计还要到明年这个时候。可是月光累了,真得累了。一年多无休息日,白天上班晚上码字,身体吃不消。而且在月光看来,唯有想象才是最完美的结局,希望众亲在心中为他们勾画出完美的结局!最后,谢谢众亲不离不弃,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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